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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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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圓的月亮斜斜掛在樹梢上, 公園裏的路燈是淺杏色,渡在一圃的茉莉花中,銀白柔和。

紀箏想, 自己的臉色此刻也和那花瓣一樣白。

周司惟手裏還拎著一份草莓綿綿冰, 走過來自然而然把她拉起來, 十指穿過她指縫, 扣到身後。

“怎麽過來了?”他問程醒。

程醒目光掃過相握的手一眼,笑道:“路過, 看到紀箏一個人坐在這過來看看。”

周司惟神情淡淡:“那我們先走了。”

紀箏還沒從自己抱錯人的巨大沖擊中回過神來, 機械地跟著他走。

她手裏被塞進一份綿綿冰,傻傻地問:“你什麽時候買的?”

周司惟的聲音有點涼颼颼的, 從頭頂傳過來:“可能是在你抱程醒的時候。”

……

紀箏被噎住, 把吸管插進杯子,覺得自己不該說話。

周六的辦公樓很空,大廳中只留了一兩個白熾燈,除去電梯平穩運行的聲音外只有她吸溜吸溜喝草莓綿綿冰的聲音。

紀箏另一只手被攥得很緊,悄悄擡眸看了一眼。

周司惟沒什麽表情,眉眼清淡,喉結處的扣子被解了一顆, 露出一段凸出的漂亮鎖骨。

她莫名有點不安, 張了張嘴:“周司惟。”

“嗯?”他側眼。

電梯“叮”地一聲打開,打斷了她要說的話。

走廊的聲控燈隨之亮起, 空曠寂靜, 工作室的門還開著沒關, 屋內大亮, 空無一人。

紀箏咬著吸管走進去, 身後隨之一聲玻璃門被反鎖上的哢噠聲。

她還沒來得及向前走一步, 被人反手扣到玻璃門上。

周司惟一手護在她後腦勺,另一只和她十指相握的手順勢壓著貼到冰涼的玻璃上。

他屈膝抵著她腿,溫熱的呼吸隨著俯下的身一起,鎖著她,嗓音很緩很慢:

“怎麽還當著我的面,給我帶綠帽子呢?”

“我沒有……”紀箏掌心被杯子外壁沁濕,握著橫亙在二人之間,小聲辯解:“我認錯人了。”

周司惟墊在她腦後的手離開,抽走她手裏的塑料杯,隨手丟進一旁空曠的垃圾桶裏,發出“咣當”一聲響。

他用冰涼濕潤的指尖輕輕捏住她下巴,輕聲說:“你說你想他。”

力道其實一點都不重,紀箏順從地擡頭,靈動的大眼睛眨巴眨巴,忽然一笑:“周司惟,你是吃醋了嗎?”

周司惟眸色一頓,微瞇眼。

紀箏以為他要嘴硬不承認,笑容更大了一圈:“是不是,我是不是說對了?”

她還要得寸進尺地說些什麽,被人用指腹抵住唇間,周司惟冷不丁地說:“是。”

他凝視著她,眼底像積著墨:“我嫉妒。”

說著,他順勢摟住她腰,把人帶到懷裏抱著,下巴擱在她發間:“紀箏,別讓我看見。”

像呢喃的話語在耳邊,紀箏胸腔一震,回抱住他,聲音放輕:“我真認錯人了,我以為來的是你呢。”

她錯開臉,唇貼在他頰邊親了一下:“周司惟,我是來找你的,我想你了。”

少女的唇冰涼,帶著草莓清甜的氣息,周司惟退開,低頭覆上她的唇。

紀箏手環住他脖頸,日趨熟練地嘗試著去回應。

工作室裏空曠寂靜,白色的墻面和燈幹凈整潔,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響。

原本隔著布料在腰間的手慢慢挑開衣角,冰涼的指腹和掌心徑直接觸她纖瘦平坦的肌膚,紀箏在迷糊中分出一絲清醒的意識,介乎羞赧與隱隱的期待之間,然後周司惟並沒有再往上,只是輕輕摩挲著腰後脊柱處的一小塊肌膚。

這些日子裏,這樣動情升溫的時刻有很多,他始終恪守著防線,沒有做出任何叫她覺得不適的行為,最過分難耐的時候,也只是埋在她頸間,輕喘著氣,肌膚廝磨。

紀箏紅著臉,唇角和眸中染上濕潤的光,觸覺過分敏感地感受到腰間在遞增的撫摩力道。

一會兒後,周司惟將她碎發撥到耳後,看了眼墻上掛著的時鐘:“現在回家嗎?”

紀箏點點頭,撫平衣角,瞥了眼垃圾桶裏孤零零的粉色塑料杯,最後一點草莓綿綿冰已經化成一灘水。

周司惟順著她目光看過去:“等會從樓下再買。”

這次買了椰子味道的,紀箏回到家剛好吃完,和周司惟告別後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忘記了正事。

她本來是想要和他說出國的事情的。

躺到床上,紀箏又生出一點對未知的恐懼感,恐懼知道周司惟的反應。

她握著手機糾結了半天,看天花板的燈光刺眼明亮,決定暫時先不說這件事,等知道她是否能拿到名額後再說。

九月開學之後,紀箏按時提交了報名表,競爭這十個名額的人不少。大三上課也多,紀箏如常上課,每天奔赴在教學樓之間,和周司惟見面的時間減少。

周六下午,她終於騰出時間來,和周司惟一起看了場電影,電影是一部大火愛情片的第 二部,本以為會是原來故事的延續,沒想到是完全不同的新發展。

不如第 一部動人,帝國大廈上男女主分別之後再遇,紀箏記了好久。

走出電影院,天色將暗,燈光如繁星掛在天邊。

紀箏突發奇想,拉拉周司惟的手問:“如果有一天我們分手了怎麽辦?”

周司惟皺眉:“為什麽會分手?”

“萬一嗎?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歡我了,或者因為什麽別的原因……”

“不會,”周司惟停步,側眸:“沒有這個可能。”

紀箏張了張嘴,剛想說什麽,被一通電話打斷,是路子霖打來的,喊他們倆去吃椰子雞。

二人到的時候,衛昔也同時剛到,圓桌子只剩下三個相連的位子,衛昔便坐在紀箏旁邊。

她坐下時卷起一陣清涼的香,像是茶韻與睡蓮調和而成的香水,沁人心脾。

店裏的飲料大都是涼的,紀箏經期臨近,沒法喝涼的,周司惟在桌子捏捏她的手,斂眉說讓她坐一會兒,他去給她買熱飲。

周司惟剛走,衛昔起身,笑說:“我也去買杯熱奶茶喝。”

“打電話讓他幫你帶吧。”紀箏側頭。

“不用,”衛昔捋了捋頭發:“剛好我有點工作上的事要問他。”

她說完,腳步加快,幾步追上玻璃墻外不遠處的周司惟,白色的長裙和發絲掀起一陣風,在黑襯衫的青年旁邊,歪頭淡笑和他說話,側臉無比美好。

紀箏只看了一眼,移回目光,揪著裙子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。

周司惟給她買回了一杯熱椰奶,加了布丁,溫和甜潤的口感,衛昔坐在旁邊,和其他幾個人聊一些他們軟件上的事。紀箏插不上話,默默喝著。

周司惟給她點了一盅湯,湊過來,捋她耳邊的頭發低聲詢問:“不想吃嗎?不想吃我們回去。”

來之前紀箏是很樂意的,現在也不好臨時變卦,只好輕聲回:“沒事,我就是肚子不太舒服。”

他們是靠在一起說話的,把一桌不少單身狗男生刺激的渾身起雞皮疙瘩,紛紛嚎著讓周哥別秀恩愛了。

周司惟盯了她兩秒,神色微動,果斷轉身對一桌人淡笑說抱歉,有點事要先走一步。

紀箏皺眉,扯扯他衣角。

周司惟順著抓住她手,扣住。

衛昔最先出聲關心:“什麽事這麽急?”

“私事,”周司惟頷首,把紀箏拉起來:“走吧。”

紀箏拿上椰奶,一頭懵地跟著他往外走。

南城進入初秋,夜晚的風微涼,空氣中彌漫著清甜的桂花香。走出兩步,紀箏停步,扯他:“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啊?”

“什麽不太好?”

“就這樣直接走啊。”

周司惟笑了:“這有什麽不好的。”

他捏捏她臉:“你不想在那,為什麽不走?”

“也沒有很不想啦……”紀箏小聲嘟囔。

周司惟雙手牽著她,摩挲著細白的嫩指,溫聲看著她說:“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我們落落受一點委屈。”

紀箏向前一步,摟住他的腰,頭埋進胸膛裏,鼻尖是青年身上清淡的氣息,夾雜著花香。

“周司惟,”她吸了下鼻子,小貓一樣依賴地磨蹭了一下:“我喜歡你。”

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歡這個人,很多個時候,連她自己都覺得,自己那些敏感的小心思過於招人煩的時候,周司惟每一次都用行動耐心告訴她,不是她的錯。

在他這裏,她可以永遠無理取鬧,永遠是受不得一點委屈的,他的小姑娘。

這晚到後來,他們找了一家別的店吃飯,吃完後手牽手回學校。

回寢室的路上,沿途一樹一樹的木棉花開,粉白色的花瓣簇簇掛在枝丫,樹下落了同色的一片,像花瓣織成的地毯。

紀箏在樹下踮起腳,輕輕拂去周司惟肩頭的花瓣,磨磨唧唧不肯回宿舍。

周圍有很多情侶,擁吻著,同樣難舍難分。

“你明天要去帝都啦?”紀箏搖著他的手,嘟起嘴:“幾天回來啊?”

“很快,”周司惟眉眼染上月色,笑意淺淺:“去談一個合作,中秋之前一定回來。”

那也不是很久,紀箏仰頭,在他唇上親了一下:“那好吧,要記得想我哦。”

周司惟低頭,含吻住她,手繞到後面扶住她腰應道:“每天都在想你。”

她像只單肩包一樣掛在周司惟身上,少女的軀體柔軟,順滑的發絲被風帶到他頸間,刺得微癢。

紀箏下巴懶懶的擱在周司惟頸窩處,聽到他親了親她的耳垂,像是在呢喃著說:“怎麽能把你一直帶在身邊?”

她彎了彎眼,偏頭看他,笑容像月牙:“那我變成小熊掛件,掛在你身上。”

周司惟唇角翹起弧度,思忖了一下:“好像也不錯。”

紀箏回到寢室的時候,哼著小歌,唇角的笑壓都壓不住。

寢室裏意外的安靜,成嘉嘉做兼職還沒回來,童然坐在椅子上戴著耳機打游戲,最難得的是符梓她也回來了,臉色不太好。

紀箏還以為這兩人又嗆上了,沒太在意,把給童然帶回來的吃的放到她桌上,童然在打游戲,來不及說話,給了個親親的眼神。

洗完澡,紀箏坐到自己桌前一邊吹頭發一邊回各種信息,有個學妹來求她幫個忙主持中秋晚會,說是實在找不到人了。

大二換屆的時候,紀箏沒有接任,不過學妹的請求她不太忍心拒絕,加上她之前也一直主持過不少學校大大小小的晚會,爽快答應下來。

童然那邊打著游戲,手機一直在不停地響,電子舞曲鈴聲一陣接一陣孜孜不倦,符梓煩了,扭頭道:“能不能接一下?”

紀箏也回過頭去,意外的是,童然這次竟然沒有回嘴,只是把頭上的耳機一撂,拎起手機出了門。

這通電話打了很久,紀箏有些擔心她,下樓去找,在宿舍院子裏樹下找到她。

童然只穿了件杏白色的連衣裙,抱著膝蓋蹲著,手機關機撂在一旁。

紀箏從後面走過去,和她一起蹲下,手搭在她肩上,默默無言。

童然啪嗒啪嗒落下淚來,哽咽道:“箏,我不想移民。”

“他們從小到大都沒有管過我,為什麽現在又要來幹涉我?”

說著說著,她把頭埋進膝蓋裏,抽噎聲像雨滴漸次。

紀箏心頭沈甸甸的,繞過去抱著她。

有些選擇有的人選,有些選擇沒得選。

童然的小腿漸漸在風裏變涼,她哭了一會兒,手背一抹,動動僵硬的四肢,臉被吹得幹澀。

“然然,”紀箏忘著零星亮色的夜空,悵然道:“你去了,還會回來嗎?”

“我不知道,”童然聲音幹啞:“也許回來,也許不回來了。”

“我報了交換生的名額了,”紀箏擦擦她眼角即將幹涸的淚:“到時候去找你玩。”

童然瞪大眼睛,註意力被轉移:“去A大的那個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周司惟知道嗎?”

“我還沒告訴他,”紀箏有些迷惘:“你打算怎麽辦?”

童然環著手臂,沈默片刻:“我也不知道。或許是緣分不夠吧。”

隨即,她又聳聳肩,擠出一抹慘淡的笑:“不過咱倆不一樣,我是未必還能回來,你去幾年而已,周司惟又不是等不起。”

紀箏淺淺呼出一口氣:“算了,不想了,未必有我的名額呢。走吧,回去了,別凍感冒了。”

院子裏的小貓叫了兩聲,秋天到來,黃綠的葉鋪滿地板,仿佛幾只小貓天然禦寒的被子。

紀箏頭發還沒幹就跑出來,吹了一會兒冷風,第二天不出所料地感冒,一直打噴嚏。

周司惟都在帝都,紀箏和他通過語音聯系,敏銳地聽到她說話聲音嗡嗡地,一直在吸鼻子。

紀箏上完一節課,一包抽紙去了一大半,中午回到宿舍,接到外賣的電話,匆匆下樓,在外賣櫃裏拿到周司惟給她點的感冒藥。

她拿到藥,沖開黃褐色藥湯,喝完之後又往嘴裏賽了顆糖,甜滋滋瞬間掩蓋苦味。

初秋的天氣反覆無常,紀箏雖然按時喝藥,感冒仍然一天天加重,和周司惟打電話時的鼻音也越來越嚴重。

中秋晚會彩排在即,她去服裝店試了衣服,窗戶沒關嚴實,冷風灌進來,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。試完衣服昏昏沈沈回到宿舍,喝了藥之後躺下就睡。

睡到一半,迷迷糊糊被童然搖醒,紀箏揉著眼睛:“有事嗎然然?”

“你手機靜音了嗎?”童然急道:“我剛在樓下看到周司惟了,他說打你電話不接。”

“周司惟?”紀箏瞬間清醒,摸出手機一看,果然有很多未接電話和信息,她顧不得再問,爬下床趿上拖鞋下樓。

回來睡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,她這一覺睡到了九點多。

剛到寢室門口,紀箏遠遠地就看見周司惟等在梧桐樹下,黃葉落滿地,他皺著眉,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。

她鼻子一酸,跑過去徑直撲進他懷裏,仰頭鼻尖通紅:“你怎麽提前回來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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